EP230 窗前（28) 『讓你傷心的人，不會是你的對象』

原本，我只有一個疑問就是那個沙發，那個唱機，怎麼會出現在內湖他們的聚會處, 也有很多合理的理由, 而我最初去那邊的想法是因為想要治療，怎麼會把自己搞到這種騎虎難下？一連串的疑問，讓頭痛了起來。 我在路邊買了一杯果汁，一個菠蘿麵包。想讓自己清醒一點。我坐上了公車，刷了悠遊卡，滿腦子思索著剛剛發生的事情。人生是不是就是一連串的選擇？ 其實整個事情，社團只是很簡單的運作, 我出社會後，不是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社團，公車經過了民生社區，富錦街，光復北路，我看著許多高級住宅。仔細咀嚼麵包和Mike剛剛說過的話，似乎都沒有弱點， 但我了解這種社團嗎？ 我想了想我的經驗，其實我並不陌生，我對於這些東西也有過經驗，不知道這是不是Mike之所以對我感興趣的原因，他知道嗎？看得出來嗎？ Mike跟我差不多大，但是感覺氣場比我強得多， 他已經可以一個人組之一個如此大的社團，這個社團有多少人呢？我可以做到這樣嗎？ 也許我也可以。 『恩，我可以。』 我閉著眼睛想了想，想起了一個朋友，第一次接觸類似這種大型社團是在大陸的惠州。 以前我們公司的工廠設在廣東惠州的一個算是偏僻的郊區, 叫仲凱工業區, 而我平常則是住在離公司半小時車程的市區的ibis德國連鎖飯店, 現在已經改名叫做『演達酒店』，主要是因為在演達大道上，而演達是一個惠州的英雄人物。這個落差感是有的，在德國工作，回到惠州出差，截然不同的兩個城市。 我住的酒店每天大約兩百人民幣, 住在這裡唯一的理由是讓我可以早上喝到一杯星巴克咖啡再去上班，當時惠州一共只有三間星巴克。 我的房間在26樓, 面對著對面的魯惠國際酒店, 應該是一間不錯的飯店, 因為在國外一個人出差常常都住ibis, 來這邊也就習慣了，一張乾淨的單人床，至少不會差太多, 晚上不會有奇怪的人來敲門，也不會小紙條從門縫裡面遞過來。一個人，這樣也差不多夠了。 我整理了一下床，打電話給H：『就是這樣的小房間，你還要我怎樣？』 H：『你就多花一點錢，去江北住會怎麼樣？』 江北是惠州一個比較新的區域，許多高級的辦公大樓都在那。 我：『喂，是你說的，要體驗當地的文化，妳這人怎麼就這俗氣呢？』 『安全還是最重要的，多跟同事在一起，惠州你不熟。』 我：『江北還更遠呢！住這近多了。』 除了同事之外, 我在惠州的唯一朋友是一個在酒吧喝酒認識的一個男性朋友，複雜的關係之外，他碰巧就在我公司的店面上班, 叫做凱文, 一個渾身正能量的人, 總是梳著油頭, 西裝筆挺，像極了一個滿腦子想要成為成功人士的人, 有時看著他, 覺得自己幸福的很多。 他從小就是農村長大的人，下過地的，有了機會就要拼命往上衝的那種人。 我自嘆可能一輩子拼不過這種往死裡打的人，我沒有那樣的心理素質，也不想有這樣的過去。不過說到底，我們倆是相談勝歡。 『我的願望是今年可以結婚』他說 他的話總是讓人覺得充滿喜感, 又透露出許多無奈，他帶我去參加了一個大型演講型聚會, 每周辦一次, 凱文總是沒有缺席, 他的熱誠是我非常好奇的一件事情, 總之我也沒想太多, 普遍我認識在廣東工作的人，都有這種特性。 我覺得很平常的一個課程，常常可以莫名的鼓舞他。 凱文，我都叫他『K』 惠州是發展中的城市，許多各式各樣的店都可以開，一次來比一次進步，看的見的進步。 『我們這裡有自己一套學習成功的方法, 學習演講的方式，我們大家找一個地方聚在一起, 逼每個人發言, 然後互相檢討，幫助你急速成長。』 之後我大約每個周末都會去那裏逛逛, 也許是英文不錯的原因, 也被不少人重視，沒有很久的時間常常成為了大家期待的人物，甚至許多人推派我做幹部, 但畢竟不會久待, 沒辦法放太多感情, 但從那時我大概知道這樣的社團如何運作。 總之, 先要找到一群人, 有人之後, 凝聚共識，才會有更多的人放心加入, 再來要有一個明確的目標, 共同的信念, 需求, 常常更新一些資訊, 讓整個社團有新鮮感。 總之，是一個相當正面的社團。 凱文就是一個最單純的人, 每次我回到惠州, 總是第一個打電話給我, 約我吃飯, 他最喜歡吃一間上海菜，兩個人能點上三四百人民幣。 我想想，我和他也好久沒見了。他讓我感覺從來沒有一點心機, 我在公車上, 打了一個微信電話給凱文, 他沒有接, 可能正在開會吧, 凱文同時還是一個德商企業的主管。難得的人才。 想著想著：『哎，我還沒跟H一起去過惠州呢，以後也沒有機會了。』 這時剛好打了電話進來,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猶豫了起來。 『你在哪裡?』 『我在公車上，正在經過行天宮這邊，幹嘛？』 『坐公車？這麼節省，你變了喔！不像你喔。』 『我是常炫富還是怎麼樣？』 他沒理會我『晚上一起吃飯嗎?』 『好, 約在哪裡呢?』 『我們去逛一下夜市好不好』 我不加思索的回答：“好” 我需要有人陪我一下。 『那我去載你，你下車吧。』 ~行天宮~ 我在行天宮站下車，呼吸到新鮮的空氣， 我站在旁邊的紅磚道上, 看著行天宮的階梯, 香爐已經撤掉了, 還是聞得到淡淡的香的味道，可能是旁邊的店家吧？ 裡面的人正在幫人收驚，掩魂的人正在進行著那些動作, 看著看著就覺得很放鬆，好像去廟裡的人都會得到想要的答案似的，我跟在排隊的人潮後面。 此刻的我，正在找什麼答案嗎? 我試著點起一根菸，一位女士走過來，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： 『廟裡不准抽煙』 我：『抱歉抱歉。』 沒有工作，心思一團亂，也許我需要有人給我一個答案，排隊的人潮慢慢把我擠向前面，我閉上眼睛, 聽著ICRT, 放著小賈斯汀的『Love yourself』感受到一次絲絲的平靜。 輪到我的時候，一切都很新鮮, 我照著剛才看到的圖示, 報上自己的姓名, 住址, 生肖, 然後穿著藍色師傅衣的一位師姐幫我做掩魂的動作, 用手在我的頭上做一些手勢 師姐: 輕聲對我說: 最近有什麼不順嗎? “感情” “有好對象就好好把握” 好好把握? 我想在這一個也沒有理由好隱瞞 『有對象嗎？』 我哽咽了一下，沒有說話。 師姐沉默了一下，手上的工作沒有停止: 『緣分未到。』 我笑了笑，戴上墨鏡，師姐懂什麼呢？ 我摸摸手錶，我眼睛不敢睜開, 覺得好丟臉, 只覺得眼中一陣暖流，我睜開了眼睛, 一陣光芒從我眼前射了過來, 一個人背著光面對著我, 刺眼到我幾乎看不見, 那個人又走進了一點, 把陽光擋住, 是家瑋。 她站在我的面前用唇語跟我說 『你好了嗎?』 我又有種錯覺，以為她是Ｈ。 她站了多久?我的腦中有一個聲音，她從那一刻站到現在等我嗎? 她這一生花了多少的時間在等著我。 她流著汗卻一塵不染的樣子，像一個仙女。她手伸進包包裡找東西, 慌亂的樣子, 找出了一條手帕, 擦了一下汗，推了一下眼鏡。 我發著呆看著她, 彷彿時間停了下來 師姐: “弟弟, 換下一個人了” “喔, 謝謝” 師姐把我推開：『讓你傷心的人不會是你的對象。』 陽光普照，我走向了家瑋， 看著她臉上的汗珠掉了下來：『妳等了多久?』 『20年。』 『什麼？』 『哈哈，五分鐘啦！』 『喔，那我們走吧。』 “去哪裡?” “去吃冰? 妳可以吧?” 『可以啦。』 她的臉被曬得通紅， 我似乎沒發現她是一個這麼甜美可愛的一個人，令我感到不可思議，她完美到不可思議，如果這是一段感情，也降臨得太不可思議了。還是原本就該是她？ 『妳沒整形過吧？』 她大叫一聲，搥了我一下：『很沒禮貌耶！』 我們來到台灣大學對面的木瓜牛奶，這是一間從小喝到大的飲料店, 也許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了, 我的印象是國中下課後就常常來吃冰。 家瑋點了檸檬汁：『其實，我一直想問你，那天為什麼會出現那樣的舉動呢？』 我突然覺得一陣掃興：『真的現在要聊這個？』 家瑋：『是的，凡事總有個原因吧。』 我放下杯子：『好吧，要聊就聊吧，那天我去參加了那個聚會，總之，發生了一些事情，突然就很想念我的前女友，突然變得很難過，我沒辦法控制。』 『你費了很大的力氣，我也不是刻意讓你回想，身為心理醫生，我不得不說，很不尋常。』 我：『什麼意思？』 『當然世界上有許多角度去解釋一件事情，但若以事實分析，用心理醫學角度，只有兩種可能的原因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你有這樣的想法，而你在事後完全不知道發生這些事情：1. 你被催眠，2. 你被下藥。』 我手機掉在桌上, 飲料差點被我打翻：『催眠？下毒？』 我們兩個沈默了一下。我像是木頭一樣盯著前面，無法想像這樣的事情。 但此刻的我，看見一個畫面，突然說不出話來。 脖子上刺著愛的女生 一件事情打斷了這個對話，前面排隊買冰的人，那個女生我似乎在哪裡見過她，我看到了那個刺青，刺在脖子上的女生。她是出現在我柏林家向我問路的那個人。 ~待續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