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:00 第一章概要
01:24 第一章全文
08:26 解讀
第一章
我似乎是站在一條擁擠的隊伍中,靠著一條長長的破舊的街道。夜晚剛要降臨,天正下著雨。我在這種破舊的街上轉來轉去,轉了好久。總是在雨中,總是暮色蒼涼。時間似乎停止在這一刻,陰鬱讓人揮之不去,街上只有幾家店亮著燈。然而天色又不夠黑,顯不出他們的櫥窗的明亮。
這里的夜晚似乎永遠無法降臨,而我在城中四處游走,似乎也同樣的永遠沒法把我帶到城裡像樣的一點地方。不管走到哪裡,放眼看過去,都是陰暗的房舍、低矮的煙草店、貼著破爛海報的臨時圍牆、沒有窗戶的倉庫,沒有火車的貨運站,書店看上去也只是那種只會賣《亞里士多德選集》的書。不管我走了多久,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人。除了在公車站這一小群人之外,整個鎮子看上去空空蕩蕩的。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湊上去排隊的緣故。
我運氣還不錯,剛剛在隊伍里站了一小會兒,排在我前面一個脾氣的女人就沖著她旁邊的那個男人大聲嚷嚷著:“算了,我壓根就不想去,就這麼滴吧!”說著就離開了隊伍。
“拜托啊,別以為我想去!“那個男的以一種很自視甚高的聲音說道,“我只不過是想讓你高興罷了,當然了,我的感情如何根本就無關緊要。這個我懂!”說著話,他也離開了隊伍。
真好,我心裡想,一下子前進了兩個位置。
現在我前面站的是一個很矮的男人。他瞟了我一眼,看上去十分嫌棄的樣子,然後特別拉開嗓門,對著他前面的男人說,“這種事情真是讓人要好好思量思量,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去?“
“哪種事兒?“另外的一個男人粗聲大氣的回答說,這個人塊頭魁梧高大
。
“我的意思是,“這個矮小的男人說道,“這實在是和我原來習慣的那種上層社會不一樣。”
“哈!“大塊頭男人哼了一聲,然後瞟了我一眼,“你也受不了他這麼沒禮貌吧,先生,你該不是怕了他吧?“
大塊頭看到我沒有任何表態,突然轉身朝著矮個兒說,“對你來說,我們層次還不夠,對吧?“
說時遲那時快,他朝著矮個子的臉上狠狠地揍了一拳,一下子把矮個兒打了個四腳朝天,掉進水溝里去了。
”你就給我在那兒躺著吧!好好的在那兒躺著!“大塊頭自顧自地說著,”怎麼著,我就是一個粗人,我和別人一樣,我也有自己的權利!瞧見沒!“
矮個子爬起來,看樣子他並不想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,一瘸一拐的走掉了。我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,站在了大塊頭後面,慶幸自己又往前進了一位。
沒過一會兒,在大塊頭前面兩個年輕人也手拉手地離開了。他們身材修長,都穿著褲裝,嘻嘻哈哈的嬉笑打鬧著。我都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男是女。但是看上去他們情願和自己的夥伴在一起,而不願意排隊等車。
”這麼多人,我們肯定上不了車。“排在我前面第四位的一個女人在說話。
”給我五塊錢,我給你換個位置,怎麼樣?“另外一個人說話了。
我聽到錢幣叮咚作響,接著那個女人發出一聲尖叫,然後旁邊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。受騙的女人沖出他的位子,想要抓住那個騙他錢的男人。但是其他人馬上上前一步,把他擠了出去。
就這樣一點一點的,隊伍越來越短,等到公車到站,這長長的隊伍已經少了好多人,大家肯定都能有座位。
這是一輛非常漂亮的公車,全身閃著金光,色彩鮮艷。司機本人似乎也籠罩在光里,他單手開車,另一隻手在臉前揮舞,似乎是想揮開雨中油膩的水汽。他一齣現,人群里就有人開始唧唧歪歪了:
”看上去他還挺享受的,是吧?“
呦!對自己很滿意啊!
我的老天啊,他別那麼誇張好嗎?
是不是覺得他有多了不起啊,瞧都不瞧我們一眼,他以為他是老幾呀?
你瞧瞧,這車金光閃閃、又紅又紫的,這多浪費呀!為什麼他們不把這點錢花在這邊的住房維修上。
瞧他那副德行,我真想好好的教訓他一頓!
至於我,我在司機臉上看不出什麼洋洋自得、自高自大的神氣,那些唧唧歪歪的人指責的,在公車司機臉上根本找不到。
在我看來,他一副很有威嚴的樣子,只是一心一意想把車開好。
公車上位置很多。盡管如此,這些等車的人還是爭先恐後搶上前去,生怕搶不到位子。我最後一個上車,公車只坐了一半。於是我選了最後排的一個位置,和其他人都保持距離。
偏偏有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年輕人立刻向我走過來,坐在我身邊。他剛坐定,車子就發動了。
我想,你不介意我跟你坐一起吧?我注意到,你對這些人的態度和我一樣。我就搞不懂了他們乾嘛一定要來!我們到了那邊之後,他們肯定不會喜歡,還不如就呆在這兒。但是,對你我來說,就不一樣了。
”他們真的喜歡這地方嗎?我問道。
“對他們來說都無所謂。這里有電影院、炸魚薯條店、廣告,還有所有他們想要的東西。但是這里一點點精神生活都沒有。不過,他們反正是絲毫不在意的。我剛到這兒就發現這一點了。我早該坐第一班車離開。但是,我以為我能夠叫醒一些人。我找到一些老朋友,想搞一個小圈子,但是他們看上去都已經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了,渾渾噩噩的。在我們來之前,我就對史瑞爾有點懷疑。我一直覺得他挺虛偽的,但至少這人還有點腦子。雖然他沒什麼創意,但是有些評論都還值得聽聽。但現在除了他的自以為是之外,他什麼本事都沒了。上一次我想念點兒作品給他聽聽。。。歐,等一下,不妨你幫我看看。
我看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厚厚的文稿,嚇得我打了一個激靈,我嘟嘟囔囔地說眼鏡沒帶,然後突然我大聲喊道,“看,我們離開地面了 !”
果真如此,就在我們下方幾百英尺的地方,我看到城裡那些潮濕的屋子,屋頂半隱半現的在雨霧中,層層相連,一望無際。